《读书杂谈》《二读<文化苦旅>》(作者:谢洋)

发布时间:2006/12/21 15:06:06    |     文章来源:     |     阅读次数:

《读书杂谈》

“好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

  读书的好处是毋庸质疑的。自从发明了文字,人类文明就摆脱了惟有言传身教的鄙陋,而在书中得以传播和发展。博大精深的思想,在书中等你去汲取,让你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俊逸高洁的才子,在书中与你对坐,把酒迎风,暗授玄机;文雅贞静的女子,从书中充分吸纳知识,冰雪聪明,才思敏捷,魅力不随青春的消逝而褪色。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书里恣意纵横,思接千载,学贯中西,不亦快哉!

  司马迁“年十岁则诵古文,二十而游天下”,没有渊博的知识和努力的实践,光凭孤愤是写不成《史记》的。古人把“闭门读书”和“游历天下”当成他们生命中的两件大事。近代译了170多部小说的林琴南,年少时据说读书不下三、四万卷,此后便文笔恣肆,每日可作七、八千言。当代藏书最多的是李敖,据说也是读书最多的,他家中藏书至少20万,难怪他自诩现代自鲁迅以来白话文第一是他,第二是他,第三仍除他外不作别人计。当然,读书也并非全为了下笔,读书可长见识,可陶冶性情,可排遣无聊,等等,不一而足。

  阅读乃人生之一大乐事,读书之乐在于自己体味,其乐之陶陶实不足与外人道。我很喜欢读书,自认是个与书有缘的人,并且从小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我读书喜欢作眉批,读过的每一本书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重新翻阅过去读过的书,总是感到非常亲切,不仅仅对于书的内容,似乎还包含着一段旧日时光的记忆。没有眉批的书反而有了一定程度的疏远,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读书要有心情,最享受的时刻莫过于黄昏时分,泡一杯香茗,斜躺在竹制躺椅上,拿一本《史记》之类的古籍,还未翻阅,已沉浸在读书的境界里了。这种享受惜乎难得,美妙的黄昏一年里碰不到几次,而有了绛霞满天的好天气,却未必有读书的心情。另外,茶确是可以激发阅读兴趣的因素,没有清香四溢的好茶,大脑细胞便不能充分调动。不过,我最多的阅读方式是端坐书桌前,一杯茶,一支笔,一册记事簿,头也不抬一直看下去。

  还有一种现代化的阅读方式则是被逼出来的,那就是坐在电脑前面看书。由于很多书籍只有在网上可以找到,为了先睹为快,只有将就面对着了无生趣、充满辐射的显示屏了。而这种阅读方式竟然逐渐有取代传统阅读方式的趋势,使人大有情何以堪的感叹。记得有一次,连续几个通宵看完一本70多万字的书,当看完最后一行字的时候,真想把电脑往窗户外扔去。现在网络上有了几种不错的阅读器,愤懑之气稍稍得以平息。

  好酒不能糟蹋,佳人不能唐突。读书就是和作者对话,读一本好书就是和一个智者对话。长期的阅读让我学会了选择,那就是集中精力去读那些有血有肉有人有情有哲理有智慧的书籍,让自己从中汲取作者对人生对人世对人情感悟出的丰厚营养。

  至于读书的心态,我认为以交友之心待之最为恰当。有的人读书专挑书里的毛病,有的人读什么书都充满“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谀态,这都不符合读书的精神。君子之交淡如水,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是很有必要的。因此,不轻易信服也不随意指摘,才可从文字中见到作者的真性情,才可养成不受人蛊惑的读书品性。

  也许这夜晚芳香暗涌,便正有泰戈尔纯美的诗句唤醒你未泯的天真和少年时绮丽的梦;也许这夜晚细雨敲窗,便正有沈从文圆熟秀逸的叙述和南国边城撩人故事引得你如醉如痴;也许这夜晚风舞雪飞,那么就捧一本《约翰·克里斯朵夫》,英雄的诗篇和音乐将如一盆熊熊炉火,伴你度过漫漫雪夜。

  动辄引经据典,实则一知半解,正是我等的鄙陋之处。博览群书,十分随意,却也有着消化不良的隐患,实则只能算是半个读书人。做半个读书人,出入于雅俗之间,何乐而不为也!

  只要持之以恒,必能从好书中掠获心得。得乐,将不再烦恼;得智,将不再愚昧;得道,将不再浑浊。读书让人不在名利中沉浮,不在悲喜中起落。

  读书,不敢奢望拯救任何人,只求拯救我自己。

二读《文化苦旅》

写散文写出名,其实不容易,余秋雨先生确实做到了。写散文写出那么多的争议,更不容易,余先生也做到了,不过这是后话。

买这本书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书签上写着“九九年 购于新华书店”,如今偌大的书店早已物是人非了,小小的书却还存着。那个时候,倒正是余秋雨大红大紫的日子,或许是出于附庸风雅的原因,买了,也读了,只不过当时并没有读完。再翻此书,依然可以看到当时恭恭敬敬的注音和注解,印象更深的是,当初读这些文章所带给我的巨大震撼。前两日终于抽空把这本《文化苦旅》从头到尾看完,那些注音和注解还是有些不认得,震撼也还是有的,但绝对不会有当初那种揪心的感觉。

从那一篇《道士塔》开始,余先生迈开了自己不羁的步子,赏江南月,听塞外曲,饮天下醇酒,听各方曲艺。中国之大,足迹之能所至者无数,我想他不会每踏足一处便留下一篇纪行——但这比率是很高的,也许是两步一记录,也许是三步一回首——然后,大略地描绘一番景致,精细地讲述与之相关的掌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跌宕起伏地抒发出一腔豪迈的感情。也许写作的过程已成套路,但每次所激荡的情感倒实实在在是不同的,或感慨国难,或赞叹民风,或激扬人格,每一种又有诸多的角度和侧面,或褒或贬,有抑有扬,不一而足。

蓦然,我想为何当初他所给我的那种揪心的震撼可以渐渐地烟消云散呢?其实这首先要看他的文字所赖以支撑的核心是什么。我想是两个东西,其一,大气的文字,磅礴的气势,其二,语多典故,旁征博引。不错,就是这两条!尤其是后一条,对于青少年是极具震撼力的,同时也是带有一些有意无意的欺骗性的——当然,我没有说作者是有意为之,这也许只是一个文风问题,和我说的另一条乃是携行的。

这一情一景一古迹,用历史的人物、用往昔的故事甚至是隐约飘渺的传说来串联、阐释,确实是种出色的连缀方式。谓山水,本来就是死的,即便是所谓美景也是因为人类有这样的意识才显出价值,而余先生的写作方式无疑是在为这些踏足过的地方增强文化附加值。不可否认,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弥足珍贵的。旅游本身都是单纯的,但是当游览者怀着某种仰慕之情,被驱策着奔赴某个名胜古迹、风景区,甚至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地方时,我相信在保留这份单纯的同时,必然还可以获得另一层面的愉悦。这确实称得上一种更高层次的旅行,但想获得一次有双倍幸福感受的旅行,必然要求当事人可以参悟到行程中的文化含量。在这方面,有些个例是许多人已然意识到的,有些还不曾。所以,余先生不辞辛劳地去挖掘了,而且还挖掘出了不少,从这点来讲他老人家真是公德无量。

  为了挖掘这份文化附加值,余秋雨先生劳碌地向我们讲述了许多的历史和故事,忙得不亦乐乎。我相信这其中的许多是他了然于胸的,当然也会有一些是事后补充的,对此,我相信每位读者都是可以谅解的——毕竟,中国太大,中国的历史太长,中国历史上的事情又太多,是没有人可以做到全知的。

于是我有了个戏谑的说法:余先生写《文化苦旅》也和看楼盘差不多。这话可能说得有些刻薄,但我相信也有些许合理的地方。记得有篇专题文章说过,看楼盘之前,你准备得越多,可能跑起来越轻松。我揣测余先生写这些文章之前大概是要作些“功课”的,但这种功课往往又是无意识的。比如《阳关雪》里追寻王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绝句,这样的文章,确实写起来、读起来都潇洒异常。

可是,我想总也未必所有的文章都会是走着这样的模式。举个例子,也许只是无意识的浏览,却在碑林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对此人的足迹、经历寻访一番,忽尔作者眼前一亮,然后一挥而就。我已经说过,这样的写作,我们仍然是充分谅解的。但在作者跌宕了若干次的情感之后,我们应该会有一点点失落——这当中会不会有一点做作的成分呢?也许,这便是7年之后,余秋雨的文字对我的冲击不如当初最重要的原因吧。

  我已经说过,初读的时候没有读完,前几篇倒是反复读过几次,所以以为《文化苦旅》会全是作者的游记,通读之后方知道也不尽然。想想也对,许多文人本来就是涉猎颇多,也喜欢东写西写的,料想那时候出书也不便利,觅得这样的机会,总要在既定大题目之下安插些其他的文字。

发现其中有几篇写到作者的童年、故乡,一胖一瘦两个和尚,美丽的小学女教师。我有些哑然失笑,倒真的有点像我十分熟悉的“老头儿”汪曾祺的文字。老头儿我是十分喜欢的,晚年住在北京,却潇洒地写起自己童年在故乡高邮的生活,写得柔情,写得曼妙——可惜走得早了点,不然我是非要在他真人面前鞠三个躬。我几乎可以肯定余秋雨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手里或者心里有一本老头儿的书,甚至有一本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或者《湘西》。

再次翻完全书,发觉最感动自己的竟然是与《文化苦旅》这个名字毫无关系的两篇——《腊梅》和《家住龙华》。《家住龙华》以前读过,没想到所有重读文章里给我印象最深的仍然是她——记录了那一代文人的某种窘境——羁绊在办不完的行政事务中,只能更用力地挥扬着学问的马鞭,追赶着时间,“还有一篇还有一篇”地写。于是作者苦涩地记录下了自己连续两天参加两位学者追悼会的尴尬记录。

《腊梅》更淡然,连《家住龙华》所承担的文化使命都减轻了不少。只说冬天的时候作者病了,与一群普通的病人住在一起。长出了一支腊梅,成为病人们关注的中心。下雪了,有人担心,更有人笃定,因为大雪可以滋养腊梅长出更多朵朵。接着又下雨了,这回所有人都担心了,于是护士体贴着老人们用伞护着腊梅,大家还精心挑选了一把色彩与腊梅的品行最相称的伞。最后,春天到了,腊梅凋零了,而病人陆续出院了,有的病人说明年冬天再来看这腊梅,却被护士坚决地哄走了。

整本《文化苦旅》,我惟独看到这里,眼球有了肿胀的感觉。

(作者:宣城市盐业公司 谢洋)